为往圣继绝学，
在浮华尘世中，静思八万四千偈。我们坚定的相信每一种思想都有价值《千里江山图》，可以从反面深入地理解“山水见精神”的意义。此画初看上去鲜艳夺目，但如果细细分析它的题目、它的构图和笔法、它的装裱等等，会发现疑点重重。《千里江山图》现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宽51.5厘米，长将近12米，是一件非常大的作品。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动人故事。据说它是一个叫王希孟的十几岁的孩子画的，画完之后献给了宋徽宗。徽宗当即把这件作品转送给了替王希孟献画的人，就是当时的大官蔡京。于是，蔡京把事情原委写在画后面的跋上。这个故事有个悲惨的结局，说这位年仅18岁的天才画家，送完画就去世了。蔡京的题跋上，并没有把故事讲得如此完整、如此清晰，不过，因为有蔡京这段跋文，后人就将这件《千里江山图》认定是北宋的作品。而有学者却认为，宋代并没有这么一张画，它也不能代表宋代的山水精神。接下来具体看看《千里江山图》究竟有多少问题。首先，每个时代的山水画家，都会用象征的手法，以山水来寄托性情和理想。所以一张画必定不能脱离具体的时代和人物。我们不妨接着刚才的故事，先来分析一下这位天才画家王希孟的生涯。早在年代，故宫的学者杨新先生就提出了质疑：蔡京的跋一向是这件作品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证据，但是这张画的跋上只写了“希孟”，“王”这个姓毫无来由。同时代的其他文献中，完全没有对这位画家的记录。王希孟这三个字，清初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中间这多年的时间几乎是空白的。学界关于“王希孟”这个人的争议，其实也一直存在，只不过大众并不太了解这些细节而已。了解了时代和人物背景之后，再来看这件作品的立意。“千里江山”的说法，在美术史上是非常少见的。中国古代有很多描绘万里长江的长卷，从唐代到清代一直都有，有的见于史料记载，有的流传有序，一直传到今天。比如唐代李思训画了《万里长江图》（作品已经失传），后来还有宋代许道宁的《长江图》，元代的王蒙、明代的沈周等人分别创作的《长江万里图》，再比如清代弘仁的《江山无尽图》，都是以长江的片断彰显社稷的绵延无尽。这些是真正意义上的万里江山，代表了国家的宏阔与富饶。《长江万里图》宋佚名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长江是中华文化的象征，其长度有0多公里，也就是一万多里长，因此“长江万里”这个词，意指中国疆域的辽阔。虽然宋代的疆域比唐朝要小、比汉代也小，但是长江流域并没有被侵占，从“万里长江”缩水到“千里江山”，以此来形容大宋天下，显然不合适。我认为，“千里江山”的概念完全不合理：朝鲜半岛都自称有“三千里江山”，而中华帝国竟然才千里江山，岂不是笑话？蔡京以宰相之尊，不可能不了解这个概念。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件作品直接起名为“万里江山”呢？分析一下它的构图和内容就可以明白了。它的构图很奇怪。中国画当中，从一个场景过渡到另一个场景，是有转场的。比如说《韩熙载夜宴图》里的屏风；再比如说，有些山水画里会用大量云雾。每一张作品都有不同的转场和标记的方法。《长江万里》宋夏圭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夏圭的《长江万里》。虽然它跟《千里江山图》相比，画幅不算大，但是从场景转换到标志性山峦、建筑，都明确地使观者感到尺幅万里的境界。但是《千里江山图》却没有这样的标志。整张图像是连贯不断的一个场景，没有明显的地理和地域的变化。这样一推算，画面的景色，不过百多公里，连千里都不到，就更无法附会“万里”了。那么，有没有可能《千里江山图》画的是一片具体的小区域呢？如果是这样，作者应该明确地说，这是某江、某湖，但是这个地点我们完全找不到对应的存在，仿佛它是很多山水元素拼凑在一起的，显得不明不白。就算它构图有问题，但是不是起码画得很好呢？可惜，论绘画功力，这件作品还是有很多硬伤。第一，这件作品中多处局部可以看出，画家运笔细弱乏力，线条功力不足，人物活动也缺乏组织。不少专家都观察到了这点。有些地方画得非常拙劣，而有的地方却又很成熟，各处艺术手法水平参差不齐，似乎不是同一个人所作。第二，再说它的用色。《千里江山图》即便放在青绿山水的传统中来看，用色也太过浓重了，绚丽到了夸张的程度。画面各处都能看到原本画了景物的地方，直接被厚厚的颜料粗暴地覆盖，看遍宋代流传至今的山水作品，根本没有一件会画成这样。最后，一点关于鉴定的“硬核”知识。明末清初的藏家兼鉴定家梁清标，在画卷的前后隔水、画心、接纸等多处盖了它自己的收藏印。不只是盖印，梁清标还对这件作品进行了一次关键的装裱。正是装裱情况，揭示了很多信息。首先，蔡京的跋，并不是直接写在画上，而是写在另一块绢上的，这块绢的尺幅和质地都与图画本身差别很大。蔡京的跋所用的绢比《千里江山图》的绢要更细致和柔软。这块跋下面的边缘已经损坏，在最后一次装裱的时候补了一条颜色相近的新绢。而且，就受损状况而言，这张跋损坏的程度和方式与画心对比，显得很不合理。最可能的解释是，这张跋是后人从其他作品上割下来裱在《千里江山图》后面的。第二，按惯例，后人重新装裱前人的画，一定会珍重地保留一切原装裱的信息，比如题签——就是写标题的纸条或绢条，还有包首——就是手卷卷起来包裹在外面的部分。正常情况下，这一切能留则留。可是重新装裱过的《千里江山图》，除了可疑的蔡京的跋，一点点宋代的痕迹都看不到。我们现在看到的《千里江山图》的包首，缎面图案叫锁子甲纹，用锁子甲纹缎裱画的做法，最早只能追溯到明代。再深究下去，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如果这件作品真是价值连城的传世杰作，那么它的包首，当然最好用时人收藏的宋锦。梁清标本人，恰恰收集了大量古画的旧装锦缎、绫子等，有的是材料可用。就算不用宋锦，至少也要用当时比较好的锦缎。清初手卷包首的用锦，颜色瑰丽，图案丰富，织工精巧。你可以看看下面的图例。而《千里江山图》包首的缎，却织得比较平简，缺少织锦的凹凸感。这样的面料，是清初的军服料。总之，这个装裱的结果，既不像梁清标一贯的风格，也不像清初的做法。怎么解释呢？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它的包首正是原本的包首，而它是来自明代的。最后再强调一点，美术史的研究、艺术品的鉴定，不仅仅是真假、优劣之辨别，更是对一个时代的精神的分析和理解。如果我们仅仅看到这绚丽的颜色，就被它说服了，对它表示认同，那么我们如何去理解宋代真正的山水精神呢？往期精彩名画欣赏二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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