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遗址持续上新，出土珍宝让人目不暇接。在三星堆遗址7号坑内，随着填土慢慢被清理，器物层开始显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象牙出现在考古人员眼前。根据初步清理，已在7号坑的发现的象牙约有余根，估计总数应该能接近根。
同为古蜀文明遗址的金沙遗址，曾于1年的考古发掘中出土了大量层层叠压、密集分布的象牙，为何古蜀人对象牙情有独钟？这些象牙该如何保护？未来将有哪些文保举措？金沙遗址博物馆馆长朱章义为读者讲述古蜀象牙故事，期待从象牙中破解更多古蜀密码。
金沙遗址出土的象牙
象牙古蜀人祭祀的圣物
“1年2月8日，我第一次来到金沙遗址发现现场时，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到处都是象牙渣，泥土表面白花花一片，如覆白雪。”金沙遗址博物馆馆长、金沙遗址的发掘者朱章义回忆，当年随着考古发掘工作的深入，金沙遗址祭祀区共发掘出余根完整象牙和数以吨计的象牙段、象牙尖等象牙制品。除了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中国其他地区考古发掘中并未发现如此集中的象牙。这些象牙体量巨大、数量众多，它们是古蜀人奉献给天地神灵的重要祭品。
朱章义介绍说，在金沙遗址的祭祀场所里，考古学家们发现了许多重要和特殊的现象，但其中以象牙祭祀的方式最引人注目。在祭祀区内发现的最大一处象牙坑，虽然由于机械施工破坏，原坑的形制已不清楚，但从残存的坑部情况看，坑内的器物分层叠放。其上层全部堆积象牙，从断面观察，象牙多达8层，摆放极有规律，场面非常壮观。此外，在金沙遗址发现之初出土的象牙更是不计其数，初步估计其重量可达两至三吨。“古蜀人将象牙作为奉献给天地神灵的重要祭品，在每一次祭祀活动中使用大象的数量、方式都有所区别。有时是将一根根完整的象牙极有规律的朝着一个方向摆放；有时象牙被切成饼状或圆柱状；还有的时候是只取象牙的尖来祭祀。”他提出，这些方式体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宗教色彩，具有某种特定的宗教含义。金沙遗址出土的肩扛象牙纹玉璋，刻画了两组头戴高冠、方耳方颐、身着长袍、肩扛象牙的人像。该图案与三星堆“祭山图”玉边璋上的图案类似，清楚地向人们展示了古蜀人用象牙进行祭祀活动的场景。
朱章义透露，金沙遗址的象牙遗迹分布于古河道的两岸，从这里已发现的60多处与祭祀有关的遗存来看，金沙人的祭祀活动大体可以分为三个不同的阶段，每个阶段，甚至同一个阶段里使用象牙的数量都有较大的差别。在第一、二阶段（约公元前1年-年）里，象牙被大量使用，而在第三阶段（约公元前年—前年），祭祀使用的象牙数量骤减。因此，古蜀人很可能最初是在河岸上进行祭祀，祭祀仪式结束之后将象牙埋在河滩上，上面用土进行敷盖，下次祭祀仪式之后又将象牙掩埋，如此循环往复，约持续了余年。
相关专家经过分析表示，古蜀人用象牙祭祀有不同的形式，其中最盛大的是将若干整支象牙有序地铺陈在用于专门瘗埋祭祀典礼用品土坑内各种器物的最上层,其下为金、铜、玉器等物,此外，它们还将象牙切成一块一块的薄片一起掩埋。这种现象意味着,古蜀的象牙祭祀,不论在形式还是内涵上,都有着固定的、程序化的规则和定制。
象牙祭祀镇杀水怪
古蜀先民在祭祀活动中为什么要使用如此大量的象牙呢？这些象牙又是用来祭祀什么的？金沙遗址所发现的象牙都出土于古河流两岸，这是否表明使用象牙祭祀和水有关系呢？朱章义解释说，成都平原自古以来便是沃野千里，美丽富饶，但在都江堰修建之前，河流经常改道，古蜀先民常常因此而遭受洪水灾害的侵袭。这已在考古发现中得到证实，洪水的泛滥严重威胁着当地居民的生产和生活。于是，先民们开始思考如何治理洪水，历史上就有鳖灵治水的传说。在当时，先民们认为有两种方法可以治理洪水，其一就是科学治理，即修建防洪大堤，或者说开渠疏通，引导等。其二就是巫术活动，即进行祭祀活动，如祭祀河神，或镇杀洪水中的妖魔精怪等，在生产力及社会条件的限制下，这种方式成为了古蜀先民们精神上的一种寄托。据《周礼秋官壶涿氏》记载：“壶涿氏掌除水虫，以炮土之鼓殴之，以焚石投之。若欲杀其神，则以牡橭午贯象齿而沉之，则其神死，渊为陵。”其中，象齿，就是大象牙，把它沉入水中，就能够镇杀洪水中的妖魔精怪。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尤其是祭祀活动要经常举行，当时的蜀国上层统治者需要祭祀天、地、山、川、日、月、祖先等神灵万物，并根据不同的祭祀内容和对象，使用不同的礼器和祭仪，希望能得到诸神的庇护。朱章义告诉记者，从这些祭祀遗迹的发现，我们强烈地感受到了古蜀人神圣的宗教情感，仿佛看到了那宏大而虔诚的祭祀场面。尽管目前我们还无法知道每次祭祀的具体内容，相信将来通过对这些材料的系统梳理以及对相关资料的研究会弄清古蜀国的整套祭祀礼仪。
象牙保护世界难题
金沙遗址虽发现了大量的象牙，但是如何将它们有效地保护起来确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朱章义介绍说，首先，由于考古发掘出土的象牙十分有限，保护研究很不深入，此前，可以说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保护象牙成功的先例；其次，象牙的结构和树木的树轮十分相似，分层组成，一旦表层的象牙质受到破坏，很快就会风化成为粉末，再也无法固定，更无法保护。据了解，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的文物保护专家们就积极寻找行之有效的保护方法，同时又与世界各地的文物保护专家密切联系，寻求多方合作。并与法国文化部合作，在金沙遗址博物馆内建立了中法文物保护和修复中心，其中一项重要课题就是金沙象牙的保护。同时，金沙象牙保护还被国家科技部列入了十五科技攻关项目。
目前，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主要采用了就地回填处理和有机硅封护两种办法来对象牙进行保护。就地回填即把象牙挖出来后，经过绘图、照相、摄像等工作，最后，又用原来的土把它回填到下面。这是因为很多文物在考古发掘过程中，一旦挖开，和空气发生接触后，就改变了原来的埋藏环境，从而使文物本身遭到了破坏，因此，这种方法就是为了尽量把象牙埋藏在原来的环境当中。然后，每一年定期去进行观测，这样保护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有机硅封护则是指将象牙长期封存在有机硅中，不与外界接触。有机硅是一种透明的固体，用它来保护象牙，文物保护工作者可以时刻监测，一旦有变化，可以立即采取新的措施；同时，有机硅又是一种环保材料，不会对文物有任何破坏。金沙遗址出土的部分象牙经过有机硅封护保护后，也取得了非常好的保护效果。
成都日报·锦观新闻记者王嘉段祯图据金沙遗址博物馆编辑王鹃校对王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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